冥夜扶著藍雨到柔軟的榻上坐下，拉著她的手，語氣很像哄小孩：“你只要動動嘴而已，怎麽會麻煩呢？最要緊的是你喜歡，看到喜歡的東西心情才會好，對不對？”

藍雨全身一陣戰栗，不知冥夜在打什麽主意，越是溫柔，她越覺得有古怪，勉強道：“我對身外之物一向不怎麽挑剔，這些都是難得的珍品，我怎麽會不喜歡呢？”

冥夜笑得更溫和了，“這就好，以後我會多抽時間陪你和我們的孩子的。”

這個孩子對他真那麽重要？還有他的原形究竟是什麽？藍雨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，她真的害怕到時候生下什麽奇形怪狀的東西出來。

冥夜用手輕輕撫摸藍雨的臉頰，低聲道：“放心了，我們的孩子會和正常的人類孩子一樣白白胖胖，很可愛的。”

放心，她怎麽能放心，不知道懷的是什麽東西，這種感覺實在太糟糕了，但是藍雨知道這時候說什麽都是無用的。

紅柳被送回原來的住處，冥夜說隔幾天讓她們見一次面，免得兩個女人湊在一起胡思亂想沒事找事。

這是一種警告，藍雨知道若是她不聽話，還想要做什麽的話，紅柳就不會有什麽好下場。

接下來的日子，冥夜對她越來越好，溫柔體貼，只要他在，很多事都不假丫鬟之手，藍雨甚至有種感覺，人世間最恩愛的夫妻也不過如此。

這種溫柔讓藍雨覺得更是不安，就算看重孩子也不至於做到如此地步，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守著她，只有在半夜她睡著的時候，他才到隔壁書房處理公務，只要她稍微咳嗽一聲，他就能立即過來。

好幾次她半夜驚醒，他都在旁邊靜靜看著他，那專註的目光總叫她心驚膽戰，生下孩子以後他真的會讓她走麽？

不過無論是人是妖，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如此執著，已經是世間難得了，藍雨撫摸了一下腹部，她也不是鐵絲心腸，若說沒有一絲動容是假的，或者她不該如此固執，就算是為了腹中骨肉著想。

藍雨不禁想另一種可能，就算真的讓她走，她還有一樣東西沒有拿到……冥夜當年事無意去的黑石鎮麽？應該不會有這種巧合，那麽那東西一定在他手裏，而且是對他而言很重要，想要拿到並不容易。

“夫人，這是國師吩咐給夫人熬的雞湯，國師今日有要事，請夫人喝完湯之後，早點歇息，不必等他了。”曉晴溫柔的聲音打斷了藍雨的沈思。

藍雨端起碗，喝了兩口，覺得有點油膩，便放下了。

曉晴見狀忙勸道：“夫人，您多喝一點，補身子的。”

藍雨淡淡道：“有點油膩。”

曉晴立即道：“奴婢吩咐廚房給夫人換一碗，馬上就好，廚房還準備了各種補湯，不知夫人想喝什麽湯？”

藍雨沒有胃口，擺手道：“不用了，給我泡壺茶吧。”

曉晴猶豫了一下，沒有動。

藍雨瞥了她一眼，冷笑道：“怎麽？我的吩咐對你沒用，你是國師信任之人，可以無視我這個夫人的命令。”

曉晴慌忙跪下，惶恐道：“奴婢不敢，只是這麽晚了，喝茶對夫人身體不好，奴婢還是吩咐廚房給夫人做點清淡的湯吧？”

藍雨擡眼望著曉晴，語氣有些嚴厲，“我要是說不呢？”

曉晴不知道如何回答，今夜夫人心情好像不太好，她只得跪著道：“夫人，奴婢只是個小丫鬟，國師命奴婢好好伺候夫人，奴婢不能看夫人吃些對身體有損傷的東西。”

“區區一杯熱茶而已，能有什麽損傷？你該不是借故推脫，或者說你個小小的奴婢想要借故拿捏主人？藍雨聲音越來越冷。

曉晴嚇得魂飛魄散，趕緊道：“夫人，奴婢不敢，且不說奴婢只是一個小小丫鬟，怎麽敢對夫人不敬，就是夫人對奴婢曾有救命之恩，奴婢雖是個卑賤之人，卻也懂得報恩之道，對不會做出對不起夫人之事。”

“是麽？”藍雨笑了笑，問道：“那你覺得你們國師對你怎麽樣？”

“能進國師府伺候夫人是奴婢的福氣，而這個福氣是國師給的，在國師眼中曉晴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奴婢。”曉晴回答得小心翼翼，夫人該不是誤會什麽了吧？

藍雨神色頗為不屑，譏笑道：“你想到哪裏去了，後院那麽多千嬌百媚的絕色美人，我再怎麽疑神疑鬼也不會懷疑他會看上你，真看上你現在就不可能站在我面前了。”

“是，夫人教訓得是，奴婢多心了。”曉晴額頭冒出了冷汗，低著頭跪在地上。

屋子裏靜悄悄的，只聽見屋外寒風吹著樹枝發出的聲響，曉晴的心狂跳不止，不知道夫人今日是怎麽了，說了那麽多話，還問她那麽多奇怪的問題。

藍雨的聲音柔和起來，“你說我對你有救命之恩，想要報答我，對麽？”

“是！”曉晴不知道夫人這樣問是何意，只能答了一個是。

“為了自己的利益出賣我，就是你的報恩之道麽？”

夫人柔和的聲音，聽在曉晴耳裏卻如遭重擊，她全身一顫之後，立即想起自己向國師說出夫人可能有身孕之事，但是她沒有半分要害夫人的意思，她是為夫人好。

“夫人，國師對夫人那麽好，夫人不該受到他人挑撥的，那些香料用多了傷身，奴婢是為了夫人好。”曉晴漲紅了臉，她從來不了解夫人的想法，進府以後看到夫人對國師一直都很冷淡，以至於錦國美人進府以後，國師都不經常到夫人這邊來了。

“為我好，所以你們一個個出賣我。”藍雨譏笑起來，站起身蹲到曉晴面前，她就猜到是這丫頭告的狀，所以她身邊的人全都換掉了，就剩她一個還在她身邊伺候。

“同樣是人，一個卻只能匍匐在另一個腳下，口稱奴婢，你們甘心麽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。”

曉晴連忙道：“奴婢身份卑微，若不是國師和夫人，奴婢早餓死在大街上了，奴婢心甘情願一輩子服侍夫人，絕無怨言，如有違背……”

“我從不相信誓言，若是賭咒發誓真的有用的話，天下惡人早就死絕了。”藍雨打斷了曉晴的話，頓了一頓又道：“就算你現在說的是真心話，可是人心難測，就連自己都難以控制，我身邊很多口口聲聲說要報恩的人最後還是為了各種原因背叛了我，特別是丫鬟我用過的兩個貼身丫頭全都出賣我，而你是第三個，當然這也許是我自己的原因。”

曉晴後背全部都汗濕了，身子一個勁的發抖，只能道：“奴婢沒有想到背叛夫人，奴婢卻是替夫人著想。”

藍雨笑了笑：“為我著想，你去告訴國師，我懷孕了，並且企圖打掉孩子，你想過後果麽？在這國師府內，你以為我這個夫人地位比你們這些奴婢高多少？我的生死也不過是國師一句話而已，你不想那麽蠢的人。”

曉晴冷汗直冒，她當時真沒有想那麽多，如今夫人這一說，她才意識這對夫人來說是很危險的。

“對不起，夫人，奴婢沒有想那麽多，奴婢該死。”曉晴不斷磕頭。

屋內鋪著厚厚的地毯，曉晴磕得再重，也傷不到什麽。

“別磕了，讓人看到還以為我是個喜歡虐待下人的惡婦呢，而且差點害死我，你以為磕幾下頭管什麽用？”藍雨淡淡道。

曉晴一聽這話趕緊停了下來，依舊低著頭不敢看藍雨。

“其實你這樣做沒有錯，你們真正的主人是國師，他的命令才是你們最該遵從的，我做的很多事情根本就沒有顧及你們這些下人的性命，你們想要自保也是應該的，今晚跟你說了那麽多，是想要告訴你，以後不要在虛情假意說些不痛不癢的廢話，真有忠心用不著用嘴說，以後我的吩咐，你要決定不了，就直接說你做不了主，別找借口打著關心我的旗號忽悠我。”

藍雨說到最後，語氣裏透出了一絲厲色。

曉晴手心裏全是汗，嘴唇顫抖說不出一句話來，好容易藍雨說了句，“下去吧”她匆忙的退了了下去，在門口差點撞到剛進門的冥夜。

冥夜看也不看曉晴一眼，就直接走到藍雨面前，柔聲問道：“夫人這是怎麽了，那丫頭惹你生氣了。”

藍雨淡淡道：“我要說是，明天她會不會就不在我面前出現了？”

冥夜不置可否，態度明顯默認。

“那不用了，這些個丫鬟換那個還是一樣的做事方法，也許還不如這個呢，對不起了，有了身子的人脾氣難免暴躁，還請你多擔待。”藍雨陰陽怪氣的邊說邊從榻上站起來。

冥夜一把抓住藍雨的手，將她按了回去，她剛才的一番說話，他在門口都聽到了。

按住藍雨後，他沈聲道：“你不也經常說對這個賤婢沒有什麽恩情麽？現在人家真不把這恩情當回事了，你又不高興了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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